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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天!
发布者:彭华丽发布时间:2016-12-19 09:26:33阅读(2203) 评论(5) 举报
“天”,是梁天的妈妈邱育红女士对儿子的爱称。
“天”,是有近30年教龄的我遇到的最为心痛的一个学生。
“天”,是我成百上千学生中的一个特例。
真正关注天,源于2004年我在老家吃团年饭时天打来的一个祝福电话。我祝福他父母安康,他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爸爸不在家,到外面去了,已经几年了。
一个男孩子,初中阶段,父亲不在身边,我总感觉是个缺憾。春季开学后,我于是特别关注天。
在我眼里,天是个优秀的学生。
天的智商较高,各科成绩比较均衡,是(9)班的化学课代表。初三他参加的最后一次月考总分排在全年级第63名。瘦高个,爱打篮球。有一次他和关系最铁的几个男生不上计算机课,跑去打篮球,打得汗流浃背,痛快淋漓,得意忘形,结果被我这个老班抓个正着。要能想到天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这样疯玩了,当初我肯定不罚他逃课!
天的情商比智商高。性格非常好,和同学关系融洽。最难得的就是体贴孝顺。小学高年级时,他爸爸就出去了,几年杳无音讯,天和他妈妈相依为命。平时在家里,天总像个男主人似的,对妈妈体贴照顾。最让人感动的是,在他住院前几天,是他妈妈的生日,当时他已经在发烧,放学后还坚持到花店买了几束百合花送给他妈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07年5月14日,是个最黑色的日子。临近放学时,邱女士眼睛红肿、满脸悲伤,来到办公室告诉我:就在下午,天被确诊得了白血病!
真是晴天霹雳!天哪!白血病!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天一心想考重点高中的。
就像他妈妈说的:彭老师,本来我连天出国留学的事都谋划好了,谁想得到,天能参加的最后一次大考竟是中考——市教委特批的在市一医专门为天开设的一个特殊考场,这个考场只有一个考室,这个考室只有一个考生,那就是天!
接下来的日子,天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各种检查,化疗,不停地输液——消炎。
5月14日(天确诊)到7月3日(天正式毕业),这段时间,他爸爸还没回来,我在海慧附近住,几乎每天我都到一医看看天,陪陪她妈妈。我见证了天的满头黑发随着化疗药力发作后的一点点脱落,见证了八九十斤的天变成四五十斤后的虚弱。
07年春节前,他们母子到省城同济医院,排队,等待,最后终于进了舱。换骨髓成功了!可是不久,天出现肺部真菌感染,再后来又是肾衰竭,又是心衰竭,好在天的求生欲望相当强烈,再加上医生的全力抢救,一次又一次,天都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08年暑假前,天从省城回到了市一医,我去医院看天。天躺在床上,瘦成了皮包骨,最让人看了难受的是天的右边锁骨边插着输液管子,问他:怎么这样?天平静地说,已经大半年都这样了,身体别的地方已经打不进药了。我说:夏天了,有蚊子吧?天说:以前我最逗蚊子的,现在我满身的药味,蚊子已经不咬我了。淡定的语气让人只想哭!但我只能强笑,因为要安慰天,安慰天的妈妈。
每次看他回来,心里都要难受很长时间。他让我真切地见证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少年是如何变成不成人形的皮包骨头的残酷过程,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算不如天算变化比计划快的人事难料,同时也让我深刻感受到了在重大疾患面前人的生命的顽强与脆弱,让我充分领悟了疾病与孤独中乐观与自信等精神力量的神奇与伟大。总之,天的际遇让我感慨万千。
再后来,天终于出院回家了!先是在书店的外婆家住,后来回到华府自己的家。
这期间,天经历了由最初的一心一意想重返校园到后来的想在网上赚点钱养活自己再到最后的“活着,最重要的是活着”,天的妈妈也由最初的以泪洗面过渡到后来的积极挽救再到后来的坦然面对。天的爸爸放弃了外面的生活,这几年在荆门守着儿子,只有初中文化的他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天的妈妈已从东光内退几年了,在家专心照顾天这个命根子;为天的病,他们家的花费早已超过两百万。但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每年的寒假和暑假,我都会带着在外读大学的女儿去看天,不为别的,因为我是天学生时代最后一个班主任,是他生病最初几年清醒时牵挂的彭老师;女儿和他初中一个班,曾经是同桌。每年在天生日和中秋国庆春节等佳节,我和女儿都会电话或短信祝福天。
最让我无语的是2011年3月天生日前我到华府看他,他妈妈把他生病前的影集给我看时的情形。看着照片上健康可爱的天,再看看下不得床的瘦弱不堪的天,真不知说什么好。还有天妈妈讲的天生病以后都还念念不忘快餐面的调味包和饮料,我想这是他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蛋白粉、纽崔莱不断,从小到大就没好好吃过饭,没好好喝过水,现在人已这样了,我能说他妈妈吗,能说天吗?不能,我没这个资格。
最难忘的是2012年暑假我和女儿到二医去看天——电话得知他又住院了。这回医生又开了病危报告单,不过瞒着天而已。天妈妈见到我们母女,特别感动,话特别多。可能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老师和同学去看天的缘故吧。
最高兴的是去年秋天去看天,瘦还是那么瘦,还是在床上,但是人显得精神了许多,让人感觉不久他就会如常人一样行走自如,再也不用成天呆在床上了,真是欣慰!
今年正月初八上午,我和女儿去看天。得知他2月1日起发烧,一直不退。我们去时,他正在吸氧,高高的氧气瓶竖立在床头,让人不敢产生联想。天面色发红,脸上还有点肉,手瘦得像冬天的竹枝;说话有些接不上气。天妈妈告诉我们,当她得知龙泉北校有个初三女孩在去年6月和天得了一样的白血病时,尽管自己已很困难(天的爸爸不得已到外面找事做去了;阳台铁丝上挂着一只鸡,地上堆着两颗白菜——说是哪位好心的姐妹送的,说什么年货都没准备)还是拿了100元去看那女孩时,我们都被天妈妈浓浓的爱心深深感动了。
天,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六年了,已经和白血病搏斗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严冬过去,又是一年春草绿,红彤彤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老师为你祈福!
老天保佑你,天!
2013.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