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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查伯讲故事

发布者:汪锋 发布时间:2018-11-15 20:27:02 阅读(1511) 评论(0

暮色中赶到忠德餐馆。秋深了,白天越来越匆忙,天黑的越来越早。
       菜品真好,卤牛肉,炖鸽,三蒸……
男人白酒,女人光明酸奶。
       七十四岁的查伯:潘伯,你喝点白酒吧!潘老师笑开花:我要是喝多了非礼你怎么办!称美女老师为伯,这阵势,我第一次见。
       娴美女不舒服,他们谈养生。
       斗波哥,六十多了吧,拖着武汉腔:多出去走走,我有时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扛着相机走走,看见一个美女,就什么都忘了。
       查伯说,想那么多干什么,活一万岁呀!当年,我的工资一个月17块钱,弄来一条鱼,和几个朋友在惠水边炖了喝酒,听那个水呀拍打堤岸,一直喝到月亮升起来,多舒服啊!苏轼到黄州,一无所有,自己开了块地叫东坡,在赤壁下喝酒,他过的多舒服啊!查伯说完,摊开双手,笑嘻嘻地看大家。
       剑哥右手臂套着灰色护膝,说,身体用了几十年了,有病是正常的,你看我,照样打网球,带着病,快乐地生活。我是医生,不要太相信医生的话,人讲究阴阳平衡,缺什么,身体会告诉你,比如要喝酒,比如斗波哥要吃蒸肉。斗波哥笑,我们也笑。
       坐我身边的刘美女说,我身体很弱,但一点都不怕死,我要是得了癌症,肯定不去化疗。心宽的人,总是显年轻。
       潘老师提议我们一起敬他们,用酸奶。
       敬查伯,查伯说,哎呀,眼花缭乱。
       敬剑哥,剑哥说,哎呀,心花怒放。
       敬邓总,邓总说,哎呀,目不暇接。
       敬斗波哥,他说,哎呀,一个都没看清楚。
       我想起我爸,差不多的年纪,完全是两样的人生。
       斗波哥讲了个笑话,说前几天接到叔叔的电话,一开口就喊我陈二会,陈二会,你硬把我惹哭了。我才明白他是看了我写父亲的那篇文章,摄影协会,作家协会,简称二会。查伯笑他,以后就喊陈二。剑哥笑他,就喊二,更简洁。斗波哥假装生气,站起来就走,边走边用袖子抹眼睛。出去一会,自个又回来了,站在门口,撩起衣襟抹眼睛,装哭的样子真像。
       听他们相互挤兑,添些酱醋编排朋友的轶事,我心里暗自诧异,原来还有人这样在活,丰富而散淡。我也轻松了片刻,仿佛我要面对的那些事都不是个事。
       酒未尽,已饱足。要散了,查伯和斗波哥要娴美女送,又说,她不会认路,还是徐老师送。我送斗波哥到电力局,送查伯到西头。
       路上,查伯问我是哪里人,然后,他跟我讲1966年湖北第三医疗巡查队,原来,他最美的记忆留在我的出生地。
       到查伯楼下了,查伯说,徐老师,今天我喝多了酒,当误你一分钟。于是,我扭过头听查伯讲故事。-
湖北第三医疗巡查队由武汉医学院、武汉二医和本地医生组成,我们在宋河的汤堰、天子、镇上,各待了两个月。
       她是武汉医学院的学生,后来我们通了七年的信。她回去后站在长江大桥上留影,给我寄来;到上海大串联,也寄来照片。
       信件和照片有保存吗?我插话。
       都留在这个旧房子里,后来我们搬新居,旧房子出租给一个四川人,等我回来时,都不见了,估计是揩屁股了。
       写信有暧昧过吗?
       没有,徐老师,你不笑我啊,那个时候,是不能随便写的。
       巡查工作结束了,第二天就要走,她托人捎口信,说是有件衣服落下了,让我带过去,她是多过细的人,怎么会!等我和几个队友走到栗子坡,看见坡上站着一个人,她在那里等我。我的队友们都故意避开,别人都看出来了,就我不知道。栗子坡到镇上还有三四里路,我们走啊走啊,阳光把我们的影子在地上铺的老长。
       您都不知道她喜欢您呀?也就说在她离开之前还没有开始?
       不敢想呀,我初中毕业,那个时候,初中毕业都是高学历了,人家是武汉医学院的呀,想都不敢想。
       一路上都谈些什么呢?
       我们谈工作,谈毛主席的事。
       到镇上了,我说口渴,她去卫生所的厨房提来一瓶开水,把自己的铝制饭盒烫了又烫,倒一盒开水给我,说,不烫着了。她们很讲究的,饭盒是不给别人用的。
       晚上有送别的联欢晚会,轮到她了,她说,我请一个人帮我唱首歌,当时,我心里的小鼓直敲,我就知道她说的是我。
       哦,这里还有几个细节。
       我们出诊回来,一路上要她给我唱歌。唱的第一首是电影《枯木逢春》里的插曲,一塘塘池水静幽幽,水底漩涡滚滚流,十年相思哟打了结,想唱山歌怎起头……
看见她在洗衣服,洗的是我的衣服床单被套,我像个木头站在旁边看她洗,再傻的人也明白了。
       她感冒了,吐了,我拿来扫帚撮箕,清扫干净,倒杯水她喝,她坐在床沿上看我做这些,我只是觉得人家姑娘到我们这里来,很遭业,尽量对她好。
       后来,她要毕业了,写信来说可能会分到成都。我的朋友跟我说,她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呢。你猜我怎么回的?我说,党让你到哪里就去哪里,一切听党的安排。我也不是个苕,我也想把她弄来,可是我爸那个时候是医院很有名的医生,我们自身都难保啊!
       我们通了七年信,后来,她寄来她男朋友的照片,我寄去我女朋友的照片,就没有联系了。
       您把她放在心里几十年,肯定每天都会想起,她就像一坛老酒,您每次喝酒,醉的其实都是这坛老酒,就没有想找到她吗?
       不找,不能见面,那个时候我们21岁,现在是老头老太婆了,见面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就把她21岁的美好形象带到坟墓里去。
       不能伤害任何人,我老伴对我很好。好的婚姻有两种情形,一种是身心都和谐,这当然好,如果不行,能过好日子也是不错的。
       查伯是个唯美的浪漫主义者!听他神采飞扬又有点感伤地回忆过去的美好,觉得他正青春!
       看查伯带着醉意转弯上楼,我发动车,想哭的冲动一路上硬是没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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